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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金山寺 其三 明 · 温纯
七言律诗 押尤韵
水月澄空静不流,那分南北照神州。
皇图巩固天为堑,汤沐潆洄海似沤。
朝贡越裳航万里,车书吴会奠千秋。
观涛谁著三都赋,江上应标此柱留。
送刘中丞希哲之镇渔阳 明 · 温纯
七言律诗 押阳韵
礼乐当朝老奉常,恍如郤縠向渔阳。
逢时不为鸡声舞,出塞行看剑气长。
左辅疮痍凭鹊起,北门锁钥属鹰扬。
但令款塞仍依旧,岁岁呼韩似越裳。
题周松霭杜诗双声叠韵谱括略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九
诗以咏我言,本从声韵出。
中有条缕分,古疏后渐密。
隐侯辨仄平,孙炎著反切。
关键一以开,千载莫能易。
双声与叠韵,六朝始梳栉。
碻磝音响连,腥瘦字母壹。
北有魏伯起,南有谢希逸(碻磝叠韵,见《南史·谢庄传》;腥瘦双声,见《北史·魏收传》)。
此法皆讲求,秘矜专门术。
杜陵益精严,对属百不失。
侵簪月影寒,逼履江光彻(杜诗侵簪叠韵,逼履双声,见《云溪友议》)。
老去诗律细,此亦细之一。
倘其可不拘,何以名为律。
无何读杜者,过眼付一瞥。
但誇奔绝尘,不屑驾循辙。
海昌有周子,遥契得真诀。
手著括略编,韵学乃尽泄。
从来文字缘,每随气运辟。
古人抉其大,后人剔其窄。
非必后所增,都自凿空获。
即如近体诗,古人所未识。
抑扬抗坠间,妙有自然节。
古人纵复生,不能变此格。
是知本天籁,岂钻牛角僻。
兹谱虽小道,源出唇齿舌。
讵画混沌眉,乃导昆崙脉。
反语田颠童,测字杭兀术。
矫揉尚称奇,矧此谐皦绎。
允作杜功臣,艺苑更绳尺。
音签韵府外,另竖一帜赤。
三器歌 其一 粤鼓(广州波罗江上南海神庙有铜鼓二人者面五尺脐隐起高州林霭得之峒户以献节度使郑絪絪窴诸庙小者杀大者五之一从浔州滩涌出者每岁二月上壬土人击以乐神民有疾祷于庙亦击之三川百粤亦皆有鼓相传鼓初成时悬于庭宰牲置酒子女繁会出金银钗叩之纳诸主者目曰都老有雠怨相攻则鸣鼓集众蜀鼓直牛千苗民得之雄视一方蛮俗如此而制铜为鼓则莫知其所由来考之南齐书广汉什邡人段祚以錞于献始兴王鉴高三尺六寸六分围三尺四寸圆如筒色黑如漆甚薄上有铜马以绳系马去地尺馀灌之以水又以器盛水于下以芒当心跪注錞于以手振芒则其声如雷今鼓制与錞于等而来自粤盖蛮仿錞于而为之或以为伏波平交诸葛渡泸皆制鼓是殆不然伏波毁鼓为马非铸鼓也) 清 · 李锴
押词韵第三部
群蛮蠢蠢天不遗,跂行喙息南交垂。
动物有生即有受,蜂虿顺性皆良知。
古之王者大无外,有汉始拓西南夷。
夷德反覆服叛数,用牛马视唯羁縻。
五溪毒淫骆越悍,新息虎节尝行师。
雷霆震惊百蛮詟,爰得铜鼓声天威。
范之为马马龙立,馀鼓千载犹灵奇。
继其事者丞相亮,德音荡涤宣泸微。
荒陬穷徼靡不振夔,三千里安足多(。叶移黄帝内传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鼓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里。)王诛剪物不尽物,二轨实与天同规。
迄今蛮种遂滋育,远物若鼓时凭之。
深腔洞底面纸薄,四兽蹲伏如盘螭。
海鱼天马重隐起,宝网细界金蚕丝。
斑淹丹碧古色湛,玄冰凝结灵鼍皮。
吾闻土蚀金则哑,试一弹指轰惊雷。
夫谁呵护乃至此,无乃魍魉无支祁。
呜呼鼓兮鼓兮汝在兹,摩挲我则有所思。
滦京杂咏一百八首 其四十六 元 · 杨允孚
七言绝句 押阳韵
聿来新贡又殊方,重译宁誇自越裳。
驯象明珠龟九尾,皇王丕宝寿无疆(万岁山有九尾龟。)。
赴安南二首 其一 明 · 孙承恩
七言律诗 押尤韵
万里南征亦胜游,秋晴况喜瘴烟收。
独惭浅薄虚王命,肯使风尘涴客裘。
苏节从知完入汉,越裳行见早朝周。
寸心北极瞻依切,千载令人感魏牟。
从郑郎中高州游东潭 唐 · 刘沧
七言律诗 押微韵
引用典故:谢公
烟岚晚入湿旌旗,高槛风清醉未归。
夹路野花迎马首,出林山鸟向人飞。
一溪寒水涵清浅,几处晴云度翠微。
自是谢公心近得,登楼望月思依依。
南溟哀 其九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押词韵第四部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二
离离千亩稻,琳琅万卷书。
男儿富春秋,安可闭门居。
交游试弹铗,勋业惭绝裾。
爵禄非功名,贤智今同途。
天下方扰扰,何以独为儒。
人生务德业,致身乃区区。
海内多贤者,可矣守其愚。
句 唐 · 高湘
押麻韵
惟有高州是当家(玉泉子云:“湘从兄中书舍人湜与路相岩亲善,而湘厚刘相瞻。岩既逐瞻,除不附己者十司户,湘得高州,到日,愤湜不佑己,赋诗云。”)。
越裳献白雉赋(以周德方兴远夷入贡为韵) 唐 · 谢观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五十八
憬彼越裳。南之一方。感皇化于蛮貊。献白雉于周王。原夫获皎洁之姿。奉鸿私之德。闭灵质于雕玉。驰星使于绝域。夕辞南土。形迷夜月之光。晓向北风。影混朝霜之色。嗟乎。跋涉空阔。江山阻修。途程万里。星岁几周。过吴门而练影光透。染曹风而麻衣色浮。然后达成周之大廷。陈本国之所执。历雉门而捧进。随鸿胪而坌入。俯雕题而就位。拱疏趾以前集。利觜玉植。修领缟戢。风摇细尾。当轩而练带长垂。日照轻毛。在手而雪花孤立。懿其耿介无比。贞明可称。距列瑶刺。身摛鹤翎。徘徊而隙驹其转。奋迅而振鹭将兴。其净珉洁。其神露凝。皎皎敷粉。亭亭卓冰。自禀时清之化。诚非日浴之能。勿以臣之贱。所献无徵。勿以禽之微。所来自远。蒙恩覃而化及。似风行而草偃。是以赍此嘉瑞。唯忧后时。欲以明诚上答。敢以遐阻为词。作献靡辽东之豕。不缁殊墨子之丝。一以见泽兼鸟兽。一以彰德被蛮夷。王乃愀然色动。沉然念兹。发明南国之忠。汝之远矣。举奏殊方之瑞。予甚嘉之。方知雉之洁兮可珍。士之洁兮殊众。可珍犹尚于夷俗。殊众可标于岁贡。傥援引而不遗。愿举白之一送。
御试制策一道(熙宁三年) 北宋 · 吕陶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四九、《宋史》卷三四六《吕陶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八、同治《重修成都县志》卷六
皇帝若曰:在昔明王之治天下,仁风翔洽,德泽汪濊。四序调于上,万物和于下。兵革不试,刑辟弗用。内则俊贤居位,以熙于王职;外则夷狄向风,以修于岁贡。建皇极以承天心,歛时福以锡民庶。然后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荐祉,书之不绝,朕甚慕之。其何术以臻此欤?朕承祖宗之业,托士民之上,明有所未烛,化有所未孚,而任大守重,艰于负荷。故详延魁垒之士,思闻谠直之言,以辅不逮,庶几乎治。盖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惟王事得其常则,庶證协其应。朕享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犹郁,大异数见。乃元年日食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岂朕弗德之致欤?夙寤晨兴,思其所以。是故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犹多茍简之习;烝进人才,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种羌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神武;烝民非不爱养也,而生气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宣布惠教。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宽关梁之禁而商靡通,捐器玩之巧而工弗戒。夫风俗厚薄,根于取士之无本,道教之不明。而博询台阁之论,所执者不一,岂无救弊之道焉?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而将加恩仁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焉。予欲兴乎七教,兼乎三至,以厎圣人之道,则宜条其先后之次;予欲明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则宜叙其本末之要。乃至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其可施于今者何策?崔寔之论,范晔谓切于政体,其有益于时者何事?毋以谓古人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毋以谓本朝成法已定而不可改,惟其改之而适中,举之而得宜,不迫不迁,归于至当。《书》曰:「言之非艰,行之惟艰」。子大夫其悉心以陈,朕亦不惮于有为焉。
臣对曰:臣闻大智者圣人之德,而虞舜察迩言,盖万事之统,顾省不遗而虑之深也。中行者君子之能,而仲尼与狂狷,盖匹夫之志固守难夺而不可弃也。此二者施诸君臣之际,而要其归,则上有求善无厌之美,而下不失为尽节不欺之士。各崇所尚,义何亏焉?今陛下席太平之基,运独化之术,元臣良辅讲磨原本于内,庶官群吏奔走职业于外,经制立而可以庇万嗣,号令出而可以肃四方,治定功成,信有日矣。然犹诏举贤良方正之士,亲策于庭,退托不明,延访得失者,岂非虚己好问,求尽天下之情欤?臣愚不肖,不足以备当今之下执事。虽竭尽倾写,安能补陛下万分之一乎?然不敢以荒略无取为解,而逆探朝廷之意,愿献于前者,盖以为贤良之义,贵犯而不贵隐,恶斯义之废自臣始也。且人各有异能,而所以取之者必主于一。求将帅主于勇,求守令主于廉,求法吏主于文,而求贤良主于直,舍是则虽有异能,而亦不取矣。今将帅不言其勇而言其仁,守令不言其廉而言其通,法吏不言其文而言其朴,则陛下取之欤?臣虽不肖,而所以进者贤良也,敢不一于所主,而求伸其志哉?恭惟圣策有曰:「昔明王之治,仁风翔治,德泽汪濊,四时调,万物和,兵革不试,刑辟不用,隽贤居位,戎夷向风,建皇极以承天,歛时福以锡民,日星雨露、鸟兽草木,效祥蔿祉」。陛下甚慕之,而访臣以致之之术者,此陛下深思治体,而究其所由,欲均大利于四海也。臣愚何足以知之?然臣闻人事有本末,物理有始终,王道之施设,固有先后。端本所以治末,慎始所以图终,施之宜先,则不可后于一日,乃治体之所起也。昔《春秋》以五始明王法,谓一为元者,视大始而欲正本,深探其本,而所贵者始也。然则人君之即位者,天下之大本,而王道之始乎!兆民亿姓延颈企踵,而觊其抚养也,则必有以慰其望;公卿辅佐致忠竭节而副其任使也,则必有以结其心,羌戎夷狄悚意慑虑而仰其怀徕也,则必有以悦其情。古之贤王深知端本慎始之义,而施设之具,无先于此。蕴之而为盛德,发之而为大政,如日月之照临,雨露之润泽,使人人闻之,率皆耸动鼓舞。以为吾君之有某善,则吾之幸也,吾君之业某事,则吾将享其利焉。是故散而为仁风,霈而为德泽,幽可以调四序,明可以和万物,兵不试而威立,刑弗用而政成,俊杰在位而百职举,羌夷款塞而九贡集。大中之道建而上顺乎天,五韪之福应而下休于民,日星雨露、鸟兽草木,诸福之物,可致之祥,莫不毕至,而王道终矣。《书》称高宗之德曰:「作其即位」,「嘉靖商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诗》称成王之嗣政,则以小毖慎微,恭之进戒为先务,岂非端本慎始之意乎?及其明验大效之见于后,则德业昭著,教化深厚,措世父安,传祚永久,得不盛哉!今陛下承五圣之统,讲求治具,而以任大守重为之忧,故臣敢以端本慎始为献。愿陛下不惑理财之说,以慰生民;不间老成之谋,以结公卿;不兴疆埸之事,以怀夷狄。惟陛下深思而切究之,则尧舜之治可以积久而致,何在昔明王之足慕哉!圣策曰:「人君即位必求端于天而正诸己,惟五事得其常,则庶證协其应。享国以来,靡敢自肆,而和气尤郁,大异数见,乃元年日食三朝,洎仲秋地震数路,而冀方之广,为灾最甚」者,此陛下畏天命而求所以顺之也。臣闻天人之际,精祲有以相感,《洪范》之陈五事,《春秋》之书灾异,皆其微也。然世之说者有两端焉,一曰彼穹然居上者,何预于人事乎?日月星辰之凌错,阴阳旱水之愆亢,皆大数使之然,未必发于政事,是天之与人离为二而言,非严恭寅畏之道也。一曰灾变之来,率以类应,某政之失则召某祥,某事之非则感某异。盖自两汉请儒,若刘向、董仲舒、郎顗、襄楷之徒,皆指时事一二以明之,牵联迁合,务必其验,是不能推明天人之大端以启导世主,而徒溺于禨祥也。臣以谓之不然。夫天之降命于君而付以大器者,必有扶持全安之心,警惧告戒之意矣。示以灾沴,谕以变怪者,欲其饬躬而务德,慎事而图宁也,非无预于人事也,非指其一二之失而致也。天人之际如是而已。陛下即位以来,劢精庶政,虫鱼草木率被煦养,而改元之岁,日食三朝者,天心之爱陛下,而告以始终之义也。改元者,陛下踰年颁政之始,更新万事之时。日者至明之物,不可辄晦。天意若曰:陛下宜慎之于始,辉光盛德,而不可少亏也。仲秋之后,九州之地,太半震动,大至裂陷,小亦覆压,京师亦震,冀方最甚者,天心之祐陛下,而示以安危之端也。地者至静之物,常处其安者也,一失其常,动而不已。天意若曰:静而失常则安,动而失道则危,愿陛下居安而虑危也。祖宗由河朔而起,则冀方如本封;陛下以四海为家,则京师如堂室,震动之变,形于斯者,非独外忧可虞,抑亦内患可虑也。夷狄之忧生于绥御之失术,军旅之忧生于威爱之偏任,环卫之患生于防禁之疏略,近习之患生于任使之过重。此四者,世尝有之非臣之私忧过计也。至于虹贯日,地生毛,太白经天,荧惑失度,此又警戒之深也。教化有未备乎?德泽有未至乎?赋税过重乎?刑罚失滥乎?干戈可虞乎?盗贼不戢乎?大檕必有以感之,故天意谆谆而不已也。《易》曰:「其亡其亡,繄于包桑」。言恭通之世,深念其危,则悔吝不生矣。《诗》曰:「肇允彼桃虫,拚飞惟鸟」。言涖政之初,慎其小,则祸败不至矣。愿陛下思天人之交,穷《诗》《易》之戒,则大异弭去,而和气感召。如影向焉。圣策曰:「图讲政务,则日至中昃,而尤多茍简之习;烝进人材,则官无虚假,而颇乏绩用之美」者。臣闻古之圣人未赏不勤,文王之治,日至中昃而不遑暇食,然至于庶言、庶狱、庶慎,则罔收兼之,惟有司牧夫之是任,盖劳于求才,逸于任贤故也。且帝王之道与天地参,天地之化,分任四时以生成万物,而不专于一草一木之长育,盖元气统于上,而万物无不遂者矣。帝王之道,慎择群贤,以翊辅万政,而不偏于一物一事之修饰,盖至权归于中,而万政无不举矣。恭惟陛下体乾之刚以运动,法离之明以照达。既得群贤以任之,又举纲要以济之,则文王勤治之德偕美于古,而虞舜无为之功,复见于今也,苟简之习何虑不革哉?若夫烝进人才,而乏绩用,则臣略究其端矣。夫唐虞之盛,九年而黜陟;姬周之隆,三岁而大计,盖磨以岁月而观其能否,然后进退之,深慎名器而不妄与也。今之自选部而升京秩者,为考六七,为举三五六人而后得;自京秩而至郎官者,凡四岁一迁焉,其于名器不轻而重也信矣。陛下至诚待物,急于得人,拔擢俊民于微贱之中,而置在高位者数矣。此皆贤能不次而用,非若向之碌碌者限以岁月也。然贤能不次而用。王政之一端,其人之能否,可不察哉?孟子曰:「左右皆曰贤,未可也,诸大夫皆曰贤,未可也。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盖小人之性役于利禄,而好于趋时希世之事,揣知人主之意,而务求其合。茍可以取宠于上,则不暇量己之材能与否也。陛下念贤而用,不次进之,则其心何负于天下之士哉?然天下之士则有负陛下者,此众心之所惑也。盖尝以边几进者,而将帅辨其搆怨于外羌也;又赏有可任御史者,而言者谓其薄于孝也。始而听其言,中而试其事,终而验其能否,则天下之士不敢负陛下,而绩用不乏矣。圣策曰:「种羌非不怀徕也,而边候或时绎骚,以至临遣辅臣,憺明威武」者。臣闻中国之于四夷,若天地之于万物,偏覆包函,而使之自遂耳,安用较其力之勇怯,责其心之去留哉?厥或悔慢不庭,则征伐亦不得已而用也。朝廷之于西羌可谓厚矣,加之王爵而袭其土,赐之金缯而未赏阏。然自近岁以来,逆心日甚,多遣介使以申难塞之请,起犯边吏以求克捷之效,此固宜俘擒以殄戮之矣。是以陛下临遣辅臣,而将伸九伐之令也。然臣愚以为中国之力有盈虚,羌虏之势有强弱,则必量而后动,度而后行焉。至道中,天下之全盛也,兵之彊,民之富,将之豪杰,足以威制四夷而无惮矣。然犹五路之入,卒无成功,此长驱深入得失之验也。康定间,比于至道则三者皆不及矣。是以边声一动而远近骚然,以四海之力事一方,而犹为汲汲馈运之劳,累岁不息,而朝廷深有厌兵之心,卒用间谋与之和解,而生民始知休息之渐,则兵不易动亦明矣。以今之兵、今之将,拟于康定则未必过之,而民力又不及矣。向者陛下即政之岁,乘谅祚残忍之极,旱饥相仍,部族怨贰,是以王师一举而辄复绥城之地,然人之战没者盖已万计,财之耗坏者凡几百万耶?近者秦、庆二路,寇入辄胜,臣窃疑其势力非复向时旱饥之馀矣。金汤之固,非粟不守,而塞下之积,多者止再岁,少者不数月也。审篱之户,倚以为援,而彊者逋逃而无几,弱者不足恃也。宽文法则豪纵之将可以致死,而细过多从于吏议也;饱金帛则觇候之士可以知微,而薄惠不足以使人也;广屯田则可以丰军食,而有司旷废其事也;恤土兵则可以助戍,而平居未尝少宽也。此皆我之未备矣。以我之未备,乘彼之未易量,则莫若讲求守禦之具,而徐为之谋也。朝廷必有以制之,臣愚不能处也。陛下谓威而必报邪,则威亦有未服,谓战而必胜邪,则战亦有未胜。就使必报必胜,则生民供馈亦已劳矣。若犹未也,则兵连祸结,何时而息乎?关陕一扰,则寇盗必乘而起。种羌之患未解,则西宜备蜀,北亦虑胡矣。夫远夷之不讨,与元元之重困,孰为轻重?起一方之事,而召三隅之忧,孰为得失?愿陛下权量其宜而行之。昔汉宣帝欲击匈奴,而魏相以为不可报怨远夷,是以享三世称藩之效。唐太宗欲征突厥,而长孙无忌愿且戢兵,是以终贞观太平之绩。臣故曰愿陛下权量其宜而行之也。圣策曰:「蒸民非不爱养也,而生业或未完富,以至外驰使者,宣布惠教」。臣闻陛下爱民之心均于赤子矣,而生业或未完者,其大弊有三焉。一曰,郡吏之不足,役及上农,而使之破产竭财,而毙于冻馁,此天下之深不平也。今人细民之家,牛羊耒耜、糇粮裘褐,茍有数十金之直,则举而藉之于公,以备役之之费矣。方其役之将至,而知其必及于死也,则其心如避重诛,其力如捍巨寇,焚减屋庐戕伐桑祏,以求其不及。甚者乃服浮图,隶兵籍,以一身自陷于非类,而觊幸于斯世。又其甚者,子嫁其母,而昆弟得以离居,父子谋为自经,而求省其丁口,此暴役之弊也。二曰,天灾间作,穑事不登,则有除赋之令,以恤其流亡。而有司以掊克为劳,而务足功利。霜雹旱蝗,五种之入无分毫矣,而输入之数十犹五六。此重赋之敝也。三曰,负于公而情不欺者,赦宥为之蠲释,以宽其贫穷,而主者网罗疑似,索求罅缺,幸其少戾于法,而督之益严。及其委弃沟壑而势不可得,则犹能鞭笞其子孙,缧械其邻里,而有望于下。此积逋之弊也。臣愿陛下慎择忠厚之吏以为守宰,而使之不妄举,立为宽通之制以便众庶,而使之不重困,则休养生息,皆陛下之实惠矣。虽使者冠盖不交于道,而惠教安有不宣者乎?舍是则虽朝遣一使,暮置一官,又何益于治乎?陛下不先务此,徒刻薄更张之为,臣愚之所未谕也。圣策曰「国用虽节而尚烦于调度,兵籍虽众而未精于简稽」者,臣亦粗闻其说矣。天下之财常有,而国家有馀不足之无常者,盖取财与用财之道异也。善取则财虽多而常不足,善用则财虽寡而常有馀。今天下之所谓利,凡四总二十八品之馀,百物有禁,盖尽之矣,而出无馀者,未明节之之要也,未慎用之之道也。节其可已而备其不可已,用其不费而可以足费,则善矣。国之大费六,宗支之禄也,万官之养也,冗兵之食也,二虏之赐也,郊祀之锡也,河防之备也,皆不可一日而节。若乃赐与有横滥,服用有侈靡,掖庭燕私廪给之盛,百工技巧冗食之多,此皆可节之矣。臣愿量时制宜,一切减损,以蕃货财,以备六费之大,此之谓节其可已,备其不可已。若夫兴利者功易见,省事者效难知。易见则取信于人,难知则置疑于众。惟其易见难知,而疑信之两出,此财之所以日匮也。今天下之利有博于解池者乎?岁入百馀万缗耳。有百万之利献陛下者,傥从而榷之,则其人之功,岂不易见哉?然绥城之兵一用而费六百万,是四岁解池之利去矣,有以绥州之不足城告陛下者,傥从而榷之,则是能置四岁之解池矣。然其言主于省事,而不主于兴利,则其功岂不难知哉?究其归,则兴利之利,不如省事之为利,愿陛下反求其端而虑焉。是之谓用其不费而可以足费。知此二者而不竞于锥刀之末,则调度将不烦而民力宽矣。臣又闻国家患兵之冗而讲求其术已久矣。向者容其癃老,今则黥其壮子弟;向者简阅之不密,今则毫毛不敢欺;向者慢于训习,今则朝夕从事以金鼓。此三术者,方今以为练兵之要矣,臣复何言哉?然臣之言者,继于三术之后,而究其情状耳。夫四方凶悍之徒,群聚而安闲,骄惰而不足用,盖有年矣。今一旦遽责之以去留,立辨之以彊弱,则其心岂免于怨乎?孰谓怨不损于王治,而不恤也?《诗》曰:「悦以使民,民忘其死」。岂有驱人于死,而先啖之以怨乎?施诸用兵,尤非全胜之道也。三路者,用兵之地也。今未老者多黜而失其归,壮者则忧其将老而见黜。臣愿有以动其徒类之心,乘其生变,不足禦寇而足以为寇,甚非朝廷之利也。昔唐之中世,建销兵之策,岁限以逃死不复补,而克融、廷凑乘之,遂为大患;洪经纶之一出,田悦之一言,而万众大呼。此往事之可鉴者也。嘉祐中,亦赏选天下之兵,而有司以谓朝廷欲省郊祀之费,处之过甚,远近詾詾,赖朝廷有以制之。此近事之在人耳目者也。臣愿陛下慎守三术,以为制兵之具,垂听臣之说以虑其未然,则军政立而天威畅矣。圣策曰「宽关梁之禁而商靡通」者,臣谓关梁之禁,岁羡长而不知止,货法屡变而下不为信,此商之所以壅也。审天下征商之法,课有不足者一切损之,货法之始,有小利而终召大弊者,慎勿辄变而用,则天下之商愿出于涂矣。圣策曰「损器玩之巧而工弗戒」者,臣谓非独法禁之不密,亦教化未之至也。夫民之于上,从其好,不从其令。高髺大袖,其说旧矣。今陛下虽行纯俭以风天下,而百工之肆,日夜谋奇巧,求利于时,是必有以导之也,且法之行自近始,教之至自上率,愿澄其源以洁其流,则天下之工无不戒者也。圣策曰「风俗浮薄,根于取士之无本,教导之不明,台阁之论所执不一,岂无救弊之道」者,臣谓非土著而不任乡议,取浮文而不根经术,较工拙而不考素行,今日取士之大弊矣。比者朝廷讲求,群议而思有以救之,虽论有异同,而所以为敝者,不过此也。夫待人以薄者不可责其厚,今养之取之之制大异于古,则安怪其廉耻衰息哉?臣愿量时而立法,贵其可以适用,则莫若大均荐送之目,而使众寡适其平,无幸与不幸,则土著莫能迁矣。限以一艺之习,而试之家法高说,上第义参于文而取之,则经术孰敢废矣?复孝悌之科,诏监司郡守时加询察,秩满而荐之一二,则素行可得而知矣。本庠序之教,而继以三者,则取士之道庶几无失。又何必变常动众,而求为纷纷欤?圣策曰「刑罚烦重,出于设法之多门,沿袭之不革,将加仁恩之政,使死者少缓,必有可行之术」者,臣谓治而有刑,非养威务刻而求胜斯民,盖欲使之畏罪而迁善也。后世忘其本原,而峻文密法以笼四海,民之手足殆将无所措,此世主所以裁量揆叙,而损益其间也。陛下患刑之密而重报者,众将少缓焉,此尧舜好生之德也。然臣愚犹有献焉。夫所谓缓之之术者,得非以他罪抵死,则斩其左趾欤?得非欲复古之肉刑欤?夫他罪抵死而斩其左趾则仁矣,孰若出于权断而贷其一死之快?彼幸而不死,又为完人,则岂不天地陛下之赐哉?安俟施诸刀锯以为罪次?此景兴之论愈于钟繇也。天三代既衰,而养民教民之具不可复见,民之触罪者盖亦有不幸矣。此肉刑难施于后世也,养之薄而责之厚也,教之疏而禁之密也。昔汉之去周未远,一罢肉刑而笞有至死者,民犹不以为怒,是知肉刑之重而笞刑之轻也。今笞不至死,去汉又千馀年,一日复之,民岂以为宜乎?此卫展之论不及孔融也,愿陛下详其折衷而已。圣策曰「欲兴七教,兼乎三至,以底圣人之道」者,臣谓七教者生民之先务,陛下举为治本,而济以三至之用,力行于上,则圣人之道尽矣,何愧于曾参之言乎?若乃欲民「明六亲,尽乎五法,以极天下之治」者,臣谓六亲者人伦之大原,陛下奉为政体,而奉以五法之具,周施于下,则天下之治毕矣,何违于管氏之说乎?圣策曰「仲舒之言,班固谓切于当世,可施于今者何策」,臣谓仲舒之对,本于《春秋》,以陈王道,故班氏美之。就求其说,而有曰任德而不任刑,损文而用忠,则亦可施于今也。圣策曰:「崔寔之论,范晔谓明于政体,有益于时者何事」?臣谓崔寔之论极于理要,不泥一隅,故范晔称之,就求其说,而有曰补绽决坏,枝柱倾邪,则亦有益于时也。圣策曰:「无以古人之陈迹既久而不可举,无以本朝之成法已定而不可改」者,臣谓先王之政久必有弊,不革而救之,非所谓知变也。然革之当否,安可不慎乎?《易》曰:「穷则变,变则通」。此救弊之说也。《书》曰:「各守尔典,以承天休」。言法之不可易也。使革而当邪,则虽古人之迹,有可举而用矣。使革不当邪,则本朝之成法,有不可改者矣。谓古人之迹皆可举,则周之井地可行于汉,夏之九州可复于魏矣;谓本朝之法皆可改,则成王不必宪文武之旧章,孝景不必遵文帝之业矣。圣策曰「言之非艰」,臣以是不敢侈言而夸说。凡天下之利病,所谓可行与否者,臣既略陈于前,皆其迹之粗者。《易》曰:「神而明之,存乎其人」。故臣于终也,愿陛下思所以神明之。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既而曰去兵,又曰去食,而民之信之也,卒不可去。是以古之圣人纵横反覆,无所往而不遂者,岂有他哉?惟民信之而已。是故汤为匹夫报仇而民不以为暴,文王以民力为台沼而民不以为为己。及其不信,则行仁义,作礼乐,而民始疑矣。今陛下行假贷之政,孟子所谓耕歛也,岂有举息之心哉?立平准之法,禹稷所谓贸迁也,岂有争利之心哉?复租庸之制,《周礼》所谓大均也,岂有困鳏寡之心哉?拔士于贫贱之中,汉高帝,唐太宗之用人也,岂有尚功利之心哉?增宫庙之员,优致仕之禄,此三代之养老也,岂有退耆茍之心哉?损律定令,皋陶之明刑也,岂有废法行意之心哉?并军蒐卒,五伯之制兵也,岂有轻士重禄之心哉?其措意立法,则皆几于尧舜,可谓盛矣。陛下之心如此,而天下之论乃如彼,陛下见其纷纷而以咎天下之议者,臣愚以为未安也。盍亦反而思之,岂未有以深信之欤?先之以至廉,则虽取之而不疑其贪,况与之乎?首之以至仁,则虽杀之而不疑其暴,况生之乎?二者皆陛下之先务,而未之深信,则常平之议,肉刑之法,宜乎元元无知而惧之也。《诗》曰:「左之左之,君子宜之。右之右之,君子有之」。《记》曰「至诚如神」,夫君子之于物,左右而无不宜者,惟诚而已矣,臣敢以此献。臣昧死惶恐上对。谨对。
康伯可传 南宋 · 周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九七、《山房集》卷四
康与之,字伯可,家宛丘,与常子正相邻,又相好也。方全盛时,洛阳左王屋,右嵩山,岩岫互出,若列庭户,水竹花木,天下鲜俪,故贤士大夫多居之。其后居者众而物益贵。欧阳公既得谢,始去而之颍上焉。宛丘介乎颍洛之间,当崇、观间,嵩山晁以道四丈方閒居,伯可尝往学焉。又尝从涧上丈人游。涧上,阳翟陈怙叔易也。两公名行尊,所谓中朝之遗民。伯可操几杖,侍谈麈,固尝亲闻正始之音一二矣。尤强记,熟诵《左氏》千言,不遗一字。子正绝爱之。是时,天子方粉饰太平,大庆酺燕,非时临幸,四时奇丽之观不绝。贵游勋戚乘坚策肥,游目骋意,不惟都人为然,而近京人士习惯亦不能免。方时殷富家设义浆于闾外,肴羞名酝皆取具于道路。宛丘距都门不数舍,午夜灯火相望。伯可驰骑,信宿往返,狃于承平年少之习。其后兵火飘转,方相与求生于草莽之中,而溺于旧染,至于中伤善类,兴苏玭之狱,卒为名论所废,是知风俗之移人可畏也已。因具录之,以为世戒云。初,伯可监杭州太和楼酒,盗库钱,饰翠羽为妓金盻履,坐免官,落魄无所与归。会子正自中司出守吴兴,伯可固通家子弟也,又尝偕行入广,遂奉夫人氏以往。子正创检察御书,月赋缗钱三万。伯可费辄随手尽,不及甘旨供也。其后子正将去郡,探取数月,辇致其夫人氏所。伯可心不乐也,则去而之姑苏,依周彦恭。彦恭,东平人。虽法家,而北客例收恤南来旧族,解带换衣,待之如骨肉然。伯可又挟秦氏子弟为重,请得出乐妓赵芷籍携去。彦恭未有以显拒之也。倅苏仁仲尝监奏邸,兼官密院计议,与胡澹庵有同寮之契。仁仲间白事造堂中,秦丞相骤问:「铨书有斩桧语,信乎」?仁仲实未见书,冲口以不闻对。桧疑以为党,衔之。其后请外,得知广德军,复论罢之。久之起丞郡姑苏。彦恭迫伯可请不已,因相与谋之。仁仲,丹阳魏公孙,子正女婿也,颇能道子正爱赏伯可语。谓是举也,且为伯可终身累,果爱之,则如勿与仁仲。非特难一妓也,实爱惜伯可,然不知伯可已携妓去而之松江矣。彦恭寻亦悔,因追还之,具道贰车相爱语。伯可溺一妇人,不得则无聊,因惆怅失绪,日夜求所以逞憾于仁仲者,未得也。未几子正卒于海盐,遂诬彦恭赙子正钱二百万,且属仁仲为文以祭,有「奸人在位,公弃而死」之语。当路震怒,立命中丞俞尧弼劾彦恭,镌职,且罢其郡丞,命提举浙西茶盐事王珏鞫之。于是仁仲与其子玭之狱起矣。狱上,卒无验,坐玭将遣祭,持纸入其家,显为文有实而已。于是削仁仲籍,投临汀,玭亦停官,窜吏十余辈。子正妻方氏,务德经略女弟也。子弟尚幼。传闻祸且及己,将录其家,遂尽鬻所有,一簪不留,窃载旅榇之聚坞黄氏,葬之水滨,归以待南荒之命。实绍兴庚午事也。其后当柄者死,诸尝告密兴罗织之狱者次第论罪。伯可仕于闽,过其帅李如冈座。责命至,如冈固匿之,且问前事,犹谩辞以对,如冈叱起之。后还三衢,或云竟取芷为俪云。伯可初以小词行,世号康伯可,故不着其名。
论曰:自太史公传佞倖,后世因之,盖嫉夫盗言之孔甘而至于乱国也。而谗诬为尤甚,迹其中伤污蔑如蝮蝎然,至使忠善受诬,君子无措足之所,而史氏不表出之。何哉?予录汪召锡、陆升之、莫汲、姚𣆀诸尝告密者为《谗夫传》,以着小人咀毒起秽之因,以补史氏之阙遗焉。呜呼!当秦氏之末年,道路以目相视,而杯酒失意者,辄肆其忿恨,以起大狱。原其端,则自康伯可肇之也。呜呼!若伯可者,又可胜诛哉!
攘夷颂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四言诗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续集
皇皇赤县,实我黄胄,禹甸匀匀,周原膴膴,宅天下中,爰肇边患,自古而然也。溯自猃狁、犬戎、匈奴、西域、吐蕃、回纥、契丹、金、元,历四千祀,世祸中国,俶扰黎元,凭陵疆土,然不旋踵,臣服败灭,携其土地,入我版图。始则犬羊纵横,然且方舆日拓,穹庐游牧之众,釐为编户,南暨北户之俗,咸奉正朔。使我广土众民,诞敷声教,四裔一家,五族一国,至今而愈大,实夷狄之赐也。其间先败后胜,欲取姑予,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三皇五帝,炳炳灵灵,舜禹受命,咨尔历数,商周嬗禅,奕世载德,积功累仁,以有天下。汉彰赤帝之符,唐纪晋水之瑞,以逮宋明,竞守虑失,盖莫不上承天运,下浃人心,听视自民,受命于穆。是以兴王令主,重熙累洽,九族克谐,重译向化,粤稽往策,岂曰偶然?盖华夏神胄也,中土大器也,未有承运无本,功德不纪,而以鸡鸣狗盗奄有区宇者也。夫以中国之人,据中国之位,如秦皇、隋文、魏武、萧梁,有其雄才大略,不知爱民务德,则犹鼎折餗覆,大命立倾,况乃非类异种,岛夷凶族,乃欲兼弱乘危,窃窥神器,恃其坚甲利兵之资,欲逞盗窃掠夺之欲,卤莽灭裂,轻启兵戈者哉?诚欲效法金、元故智,亦必度德量力,布惠务仁,尊信重养,收拾人心,诚能若此,则中国危矣。夏虫不可语冰,蟪蛄不识春秋,胡子无人,焉足语此?尔乃轻浅躁妄,屠杀焚炸,妄蓄开疆辟土之谋,而为残杀淫掠之事,丑行恶性,暴露全球,君子于是知其微矣。其上将大酋,倾全国之师,竭数纪之财,受蠡种推毂之寄,而为闯献流寇之行,乃欲霸九有之众,膺神明之阼,胡天不辰,乃用此辈,天夺其魄,中国之福也。我虽旧邦,其命维新,人心未一,国防未修,以无备之邦,当久伺之寇,仓卒应敌,强弱悬殊,丁丑抗战之初,彼利我钝,势也,亦理也。天眷中国,笃生蒋公,置身于积弱之馀,当仁于危难之际,临深履薄,沐雨栉风,焦苦勤劳,兀兀终日,天下之人,心悦诚服,咸以爱国者爱蒋公。于是诸党输诚,各军用命,万民团结,内患悉泯,生者毁家以犒师,死者暴骨而无怨,当此之时,胜败之机,间不容发,而胜败之数,可以前知矣。蒋公外效迁豳之避,内饮在莒之痛,当困肩钜,不㸐不竦,整军经武,振旅誓师,虑周万几,神营九塞,既缮既饬,既攻既同,第二期战,于今三载,运智于方张之寇,决胜于既败之后,不亦戛戛其难哉?则苟无蒋公,是无中国也。微管仲,吾其左衽,孔子曰:「如其仁,如其仁。」己卯初夏,定策反攻,盖自是厥后,以静制动,转弱为强,由损而益,反守为攻之期矣,于是有隋枣会战、长沙会战、南宁会战、粤北会战。庚辰初夏,反攻益力,乃有绥西之捷、晋南之捷、桂南、粤南、鄂中、鄂北之捷。今岁辛巳,则有豫南、宜昌、赣北之大捷焉。综观寇师,南北三战场,绵亘十行省,北起沙漠、阴山、河西之地,越雁门、代郡以至辽河、碣石,延袤五岳四渎,历名山大川、江河湖沼以深入吴楚,远窥岭表,而达交趾、牂牁边徼之域。所至腥膻,弥天瓦砾,满地流血如糜,白骨山积,名都化为废墟,文物荡为灰烬,其蹂躏之广,残毁之酷,屠杀之惨,盘踞之遍,盖追踪黄巢,远迈金、元焉。我之抗战军械弗如,战术远逊,支持隐忍,载易寒暑,以入二期,则军食云屯,劲旅飙举,将皆名将,兵皆精兵。于是战士三百万,火线八千里,交绥六万次,歼虏七十万,如火如茶,十荡十决,诚中国古今攘夷希有之大战矣。自有此战,于是处衰而盛,居弱转强,由弛以张,转危为安,人心愈坚,士气愈厉,何以致此,则苟非有一人也?德足以服人,力足以举众,领导之,纲维之,敦能致此,不宁惟是?凡百庶政,不棼不遗,处变若常,有动斯应,使将帅无后顾之忧,士卒增朝食之气,习久战以若性,狎强敌而无畏,虽在寇仇,亦知惊服,则苟无蒋公,是无中国也。微管仲,吾其左衽,孔子曰:「如其仁,如其仁。」圻,东吴下士,生际承平,光绪甲午之役,圻方壮岁,尝侍李文忠公座,语及东事,公庄容语圻曰:「中日大战,必不可免,早发则祸小,迟发则祸大,尔志余言,老必见之。虽然,中国必不亡,必有名世间生以当大任,而非今日之事也。」不图四十五年后,果以垂老之年,目睹南渡之祸,播迁流离,四海鼎沸,追溯中日之战,其时蒋公则已岳降嵩高,祥徵舞勺,乃见天心,盖早为之备而降大任于蒋公也。以迄于今,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以成大业,于是大战必不免,中国必不亡,胥待之于蒋公之手。文忠言犹在耳,事若烛照,瞻念今昔,感叹欢忻不能已,乃摭《焦氏易林》之辞,豫作蒋公攘夷之颂曰:
伏羲之宇,会稽南山。
禹召诸侯,国生仁贤。
执玉万国,太平机关。
天锡玄圭,南己大安。
讽德颂功,湛露之欢。
赫諠君子,天之所予。
四方归德,众英集聚。
甲兵充庭,式库军府。
以告成功,一统为主。
民受大福,增荣益誉。
宗邑赖德,欢欣鼓舞。
鸟兽无礼,诡谲争强。
酋贼擅役,来弊我邦。
伪言妄语,家受其殃。
大口宣舌,养虎收狼。
乱我政事,燔我金汤。
灭顶忧凶,还自贼伤。
海隅辽右,天之舆府。
南至东辽,戎狄蹲踞。
失利后时,坏梁折柱。
山陵四塞,遏我径路。
民失其居,犬吠其主。
箕子所保,孤竹之墟。
蜂虿之国,入我室居。
非我族类,思我故初。
膏壤肥泽,消散无馀。
鼠聚生怪,长舌如斧。
江淮河汉,众利所聚。
言之南国,犯历险阻。
使我忧聋,六龙俱怒。
秦为虎狼,长城既立。
车倾盖亡,群虎入邑。
凿山通道,移居安宅。
鹰鹯之殃,不得安息。
弓弩满野,造恶作凶。
民怨愁苦,商困无功。
解释倒悬,莫适我从。
政衰弊极,本立不固。
虎狼结谋,相与𧫛语。
仪秦机言,蹠桀并处。
但作昼伏,日走月步。
河伯大呼,津不得渡。
公怀大忧,阴失阳伏。
九登十涉,五岳四渎。
秉钺执殳,四诛不服。
兴师征讨,转徙穫福。
弓矢斯张,虏豹禽越。
雷霆所击,邦人喜悦。
巨蛇大䲡,战于国郊。
拘制笼槛,意常欲逃。
陷入深渊,民困无聊。
履泥足滞,不得动摇。
秦晋大邦,复瞻六合。
夷吾郑侨,翱翔外国。
丹书之信,振翅奋翼。
逍遥嘉功,来归温室。
嵩岳岱宗,尊严其中。
功加四海,头如飞逢。
冠带垂裳,兆如飞龙。
宾于四门,营室紫宫。
主人胜客,吉日车攻。
四夷宾服,信义大隆。
鼓鼙除贼,虽塞复通。
追奔逐北,与福喜逢。
握斗运枢,安居北辰。
劳我君子,旋乾转坤。
安宁如故,文德在身。
销兵铸耜,积功累仁。
今岁受福,福我生民。
论语讲义 其三 为政第二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二、《北溪大全集》卷一八
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政者正也,所以正人之不正也。德者得也,行道而有得于心者是也。为政而以德者,如以吾之孝以正人之不孝,以吾之悌以正人之不悌之类是也。此皆为人上者所当为,非有心于欲民之我归而为之也。然德行于上,极其充盛辉光,则同是秉彝好德者,孰不观感而兴起。其或反常败德者,孰不愧忸而消化?所以能端处无为,而天下自归之。其象如北极之星,居于天中枢纽不动之处,而众星四面旋绕而归向之,亦其效之所必至,而非外得者。若不以德,而徒从事于权谋智力以为政,则在我已不胜其劳,而人亦离心不附矣。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此一言,《鲁颂·駉篇》之词也,主于思焉而言。夫子读《诗》,至是有感,而取之以断三百篇之义,非以三百篇之诗皆止乎礼义,而粹然一正也。如变风郑卫之诗,不止乎礼义,而逸于邪思者亦多矣。圣人之意,直以为诗有美恶之不同,其言善者足以感发人之善心,其言恶者足以惩创人之恶志,所以为指归,不过欲使人得其情性之正而已,故惟此一言,简要明白,可以通贯全体,而尽盖三百篇之义。因特表而出之以示人,可谓切矣。则读《诗》者,可不深体以为切身之务,而徒讽诵之云哉!然详玩是言,虽约而为义甚博,盖诚之通而大本之所以达也。岂但读《诗》之法为然,凡读书穷理、治心脩身,无适而不可。学者诚能深味其旨,而审于念虑之间,必使无所思而不出于正,则日用云为,千条万绪,莫非天理之流行矣。
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政者,为治之具,若法制禁令,凡听断约束之类是也。刑者,辅治之法,若墨劓剕宫、大辟鞭扑之类是也。以政先示之,则民有所振厉而歛戢矣。其或未能一于从吾政者,则用刑以齐一之,俾强梗者不得以贼善良,而奸慝者不得以败伦理,故民亦畏威革面,不敢为恶,以苟免于刑罚,然无所羞愧,则其为恶之心未亡也。德礼者,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礼之本,乃吾躬行之所实得者,若孝悌忠信之类是也。礼则制度品节,若冠昏丧祭之仪是也。以己德先率之,则民有所观感而兴起矣。而其浅深厚薄之不一,则明礼以齐一之,俾之周旋浃洽,良心日萌,自将愧耻于不善,而又有以格至于善也。是四者功用之不同,而皆不可以偏废。若专务德礼,而不用政刑,则徒善不足以为政;专用政刑,而不务德礼,则又徒法不能以自行。然其本末表里,亦当有轻重之别。末以饬乎外者,在所轻;而本以淑乎内者,尤当加隆,而不可一日已焉。此又讲明治道者所当知也。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
圣人生知,安行理义大本,无所事学,然圣人之心,则未尝自以为圣而无事于学也。故自童年以往,亦与人同其学。而况乎古今事变、名物制度之详,非由学不可得,所以有问礼于老聃,问乐于苌弘等类。但自常人视之若缓,而圣人为之则甚笃切,常人费心力之苦,而圣人则胸中明朗,随所在莫不至极,而无容吾力,此所以为圣人之学,而非常情之谓也。圣人因吾之有是学也,于是即身立法以示学者,凡为进道之序有六等,非全无其实,而姑为是空言之诱也。其必十五而志于学者,古者八岁入小学,至十五成童,而后入大学。志者,心之所之之谓,向于大学之道,正所以求之而致其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修身之功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必欲至其地而无作辍退转之虑矣。又积十五年之久,至三十而后能立,谓有以自立于斯道之中,已践及实地,而卓然无所跛倚,所守者固,而不为事物摇夺。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是也。至是,则物格知至,而意诚、心正、身脩,盖已实得之,在己而无所事乎志矣。又积十年之久,至四十而后不惑,凡于事事物物之所当然,大如君当止仁、臣当止敬、父当止慈、子当止孝之类,小如坐当如尸、立当如齐、视当思明、听当思聪之类,皆洞识其纲条品节之实,而一无所疑。至此则豁然如大明中睹万象,所知者益明,而无所事乎守矣。又积十年之久,至五十而后知天命,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盖专以理言,而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如君之所以当仁,臣之所以当敬,父之所以当慈,子之所以当孝,坐之所以当如尸,立之所以当如齐,视之所以当思明,听之所以当思聪之类,皆天之命我,而非人之所为者。吾皆知其根原所自来,无复遁情,至此则所知者又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以言之矣。又积十年之久,至六十而后耳顺,声才入,心即通,是非判然,更不待少致。思而后得其理,才容少思而后得,则是内与外有相捍格违逆,而不得谓之顺矣。如夫子闻《沧浪之歌》,即悟自侮自伐之义,是其顺之證也。至此,则所知者又至熟,而绝无人力矣,即《中庸》所谓不思而得处也。自不惑至此三节,皆以知言,乃明睿日进,无疆之事,与「志学」「而立」时之所谓知,趣味迥不同矣。又积十年之久,至七十而后从心所欲不踰矩,至此,则心体莹彻,纯是天理,浑为一物,凡日用间一随吾意,欲之所之,皆莫非天理,大用流行,而自不越乎法度之外。声即为律,身即为度,所谓道心常为此身之主,而人心一听命矣。即《中庸》所谓「不勉而中」地位也。总而言之,志学所以造道也,而立所以成德也,自不惑、知命而耳顺,则义精之至也;从心所欲不踰矩,则仁熟之极也。在夫子,岂果有六者等级,积累而然哉?亦因己之近似者,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准则,使之优游涵泳,而无躐等之过;日就月将,而无半途之废尔。然立志之始,苟所学者一差,而非圣人之正学,则自后节节从而差,虽用功之勤,亦决不复有所谓立与不惑、知命、耳顺、从心矣。或始焉得其正,而所谓立之一关,有未能彻,则又将若何而能不惑、知命?若何而能耳顺、从心哉!是则志学之初,正圣愚二路之所由分,尤学者之所当致谨。而立之为地,又植本固址之所在,尤学者所当用力也。果能于是二节,路脉不差,而根址深固,则自此而上,惟不倦以终之,虽有四节之高,皆可从容造诣,而无所阻矣。又何圣人之不可至哉!然则学圣人者所缺。
予伤时不古知老将至叹息成诗呈诸同志 元 · 朱希晦
七言律诗 押尤韵
泾水何曾混渭流,心忘宠辱自无忧。
底须老执扬雄戟,且复閒寻范蠡舟。
不见越裳来白雉,徒闻蜀岭过金牛。
由来感慨关人事,回首春风忆旧游。
祭三贤文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二、《北溪大全集》卷四九
谨以释奠之明日,致祭于唐相国常公、四门助教欧阳公、高州刺史周公。闽自唐世,始向儒风。惟尔三贤,倡导之力。遗祠在学,称思未忘。敢率彝章,少伸报享。洋洋昭格,惠我无疆。
和古诗(十九) 其十二 清 · 权万
出处:江左先生文集卷之三
四运迭回薄,悬车淡将夕。
鸣虫在床下,我墐行可塞。
龙蛇知所蛰,结束为良德。
奈何燕赵姬,当户理清曲。
丈夫有远图,且为冲霄鹄。
谁能为双燕,衔泥巢人屋(此答东城高且长之意。)。
题施德操孟子发题 宋 · 郎晔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八四
海昌施先生,隐君子也,讳德操,字彦执,与横浦游从颇厚,文章学问,亦其辈流也,病废而没,识者悲之。生平论篹甚富,未暇裒录,偶得其《孟子发题》,辄锓木以广其传,使学者尝此一脔,亦可以知先生之大略。里人郎晔晦之书于毅斋。
按:《横浦集》卷末,宋刻本。又见《经义考》卷二三四。
海昌陈氏园林五章 其一 清 · 姚燮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复庄诗问卷十八
花茑锦屏风,楼台水气中。
乱篁交午翳,断彴没天虹。
飞鸟投荒翠,啼鼪在碧丛。
倚阑看日落,吾思亦冥濛。
海昌陈氏园林五章 其二 清 · 姚燮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出处:复庄诗问卷十八
叠峦争塔势,借堞补墙阴。
烟藓五华绮,风梧太古琴。
虚堂惟叶聚,凉袂有云侵。
多少危台閟,荒幽阻梦寻。